58.青山不改

    人群已经被武林盟的人疏散，为了不打扰江璟救人，盟主带着人站得远远的，因而年近半百的盟主没能看到，自家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虚弱模样的小儿子，会露出这样的表情：

    原本被江璟擦干净的小脸蛋上，被泪痕再次沾湿。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蛋这么一哭，分外地惹人心疼。

    他颤抖着伸手，抓住了江璟的袖子，软软地、用近乎哀求一般的语气说:“阿璟……”

    那双眼睛里，满满地盛着歉意、后悔、不舍、眷恋。

    想起来了？

    江璟心中一愣，眉眼里也不显半分，只把莫辞给抱了起来，明明是十七八岁的少年，抱起来却如同十二三岁一般瘦弱。

    随着他的动作，莫辞小小地惊呼了一声，随后偷偷抓住江璟胸前的衣襟，红着脸垂下头，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江璟回过头，对闻声前来的武林盟主颔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道一番后，便冠冕堂皇地抱着他的儿子，坐上武林盟的马车，回到了武林盟在这边的宅邸，住了下来。

    安定好之后，江璟住进了与莫辞同一间的小院。

    莫辞身体实在太差，苏醒后哭了一通，随后又昏昏地睡了过去。江璟在随着莫盟主周旋了一圈，回到小院，莫辞还在睡着。瘦小的少年蜷在锦被中，越发显得可怜兮兮。

    江璟在床边拾一把椅子坐下，目光沉沉地看了莫辞半晌，伸手揉揉那苍白的小脸蛋，终是叹了一口气，回到旁边的屋子过了一夜。

    谁知夜里，这手生的小厮没留意，让窗子开了一条缝，莫辞当晚就受了寒，第二天高烧不退，昏昏沉沉意识不清。

    莫辞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。江璟的师父在初生时陪着调养很久都没能根治，这下更是险些要了命去。

    江璟没去看武林盟主怎么责罚下人，只尽心尽力地照料莫辞。

    眼看着病一天天好起来，莫辞却依旧昏迷不醒。江璟把一把脉，确信现在已经恢复往常的状态了，可是任他怎么做，莫辞也不醒过来。

    江璟之前心里便有猜测：莫辞弄这么一出生病，故意的成分十之八九。但是现在的昏迷不醒又让他摸不清头绪，和111讨论了几次后，同武林盟主说，要回去问询师父，才好诊断。

    武林盟主放了行，调来脚程最快的千里马给江璟，带着一大片人给江璟送行。

    江璟日夜兼程地往神医谷赶去，回了之后，正收好东西准备动身，又收到武林盟主的来信：莫辞已经醒了，身体恢复得很好，万般感谢江璟的医治。

    武林盟主在信里邀请江璟继续之前的行程，他们已经回到了鹤城，如果江璟方便的话，他们很愿意一尽地主之谊。

    江璟还没犹豫多久，他师父看了看已经清理好的行李，一拍大腿决定：反正东西也已经清好了，干脆出门游医一回。

    于是江璟也无法，给盟主回了信，不失礼度地表达了歉意。

    师徒俩就这么开始了说走就走的旅行。

    111沉默了很久，终于在出发之时问江璟：【……你是，放下了？】

    111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了，江璟有些讶异于它话里的感情倾向：【不是。你替他说话？我还以为因为上个世界，你很不喜欢他。】

    111停顿半晌，解释道：【毕竟那是攻略对象……】

    这话有点苍白无力，江璟感觉有些古怪，往心里放了放，又听糯米团子继续问：【他不是恢复记忆了？既然不是，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？】

    江璟笑了笑：【都老夫老妻的了，还在乎这么些相处时间吗？再说他刚恢复记忆，让他缓缓，把心虚整理好再说。又不是不见，只是师父要游医，我身份在这里，总也不能崩人设。】

    他补充道：【没过几个月，就会游医到鹤城的，我都不急，你急什么。】

    111打了六个点过来，又隐了下去。

    师父划定的路线很是曲折，主要经过国内几个中型城市。踩点不多，但真正到了鹤城，也过了大半年的时间。他们从春末走到寒冬，入了冬，行医便越发地忙起来了，江璟每每同师父从早忙到晚，只抽时间行路。

    进了鹤城已是傍晚，行程劳累，江璟便没有叨扰盟主府，只和师父找个一家客栈歇息一夜，第二日遣人向盟主递了信笺，继续找个地方行医。

    忙碌的上午很快过去，江璟和师父收拾东西，忽然听见111在脑海里故作矜持地咳嗽了一声：【你看那边。】

    江璟向它说的地方一瞟，就看见莫辞穿着厚实的大氅，正在不远处的街角，面无表情地和一个熟悉的身影说着话。

    他勾了勾嘴角，对111哦了一声，继续收拾东西，然后拿起行李，潇洒地转过身，向着和莫辞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111一紧张：【宿主你……？】

    江璟说：【嗯，不解释一下吗？】